完美体育不知谁传的消息,上个周末,奉贤区西渡街道益民村不少村民都去村委会旁的“老工厂”看新鲜。果然,秀场、T台、聚光灯,还有染着五彩发色,衣着时尚的模特们,搭配背景音乐,大片感扑面而来。正上演的专业时装秀,让村民们新奇万分,直呼“大开眼界”。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这里的陈设布局:不仅有欧式精品店的门头场景、枯山水庭院,还有北欧、法式、美式复古、现代侘寂等多种风格的实景拍摄场地,就连厂房大棚也被改成通体白色,打开屋顶天窗,沿河侧的墙面开出弧形落地墙洞。原先废弃斑驳的村集体老厂房,如今宛如时尚艺廊。
这是益民村最新引进的“孚日田野艺术空间”,总占地面积近4500平方米,专为艺术及影视创作者们提供适合广告拍摄、短视频等多类型场景的商业摄影基地。不仅外形美观,还不时有明星艺人团队出入。如今,每日田间地头农忙间隙,村民们都爱来此周边走走,感受“艺术的熏陶”。
时尚、艺术、潮流,乍听起来,这些元素很难与乡村沾上边。但在上海乡村,它们产生了奇妙融合。除了摄影基地,乡村还有时尚皮具工作室、野兽派花艺空间、陶瓷艺术空间完美体育、国潮烘焙茶饮体验空间、专注农村老宅改造的建筑设计工作室等等。
乡村有什么独特吸引力?“小而美”的空间能为乡村带来什么?在乡村开工作室,有哪些不同寻常的商业逻辑?近日,记者与几位驻足乡村的年轻创业者聊了聊。
春光和煦,孚日田野艺术空间沿河畔的樱花次第盛放,上千平方米草坪碧绿茂盛,不远处稻田冒出点点绿意。没有高楼遮挡,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倾洒在奶白色空间的各个角落,现场的摄影师和模特不用费心找角度,就能获得出彩的光影效果。
“它满足了我对理想影棚的所有期待。”长期从事商业摄影、今年36岁的徐汇小伙黄思琦是该项目的主理人。去年八月,为找寻适合打造摄影基地的空间,他从市区驱车35分钟来到益民村勘景。当时,孚日所在的老厂区仍是陈旧凋敝的原貌。打动他的,是厂房四周优质的自然条件,北侧环绕着清澈小河,东西南面是成片稻田。“彼时正值黄昏,落日余晖将河水染得金黄闪闪,一切都显得静谧美好。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就决定是这里了。”
黄思琦告诉记者,目前试营业不足一个月,空间已承接各类摄影合作近20场,初步估计年收益能达到两百万。
早先,黄思琦也曾租过市中心的别墅小区、文创园区打造影棚,但不论在环境、规模,还是空间可塑性上,均远不及益民村这个新空间。“相比前两者,老厂房能提供的面积更大,改造方面少了很多限制,我们得以大刀阔斧设计更多样化的场景。也能因此拓宽业务,承接如时装秀等以往受限于规模的活动。”
对艺术创作者来说,选址工作室时,环境、氛围,往往会优先于区位条件。也正因此,今年初,25岁的陶瓷艺术家兼野兽派花艺师富张帆将自己的“子游工作室”从市区搬到金港村。那原是村里闲置的农民宅基房,经简单改造,富张帆辟出了陶瓷创作、陶艺品展示、沙龙会客厅等空间,还在宅前菜地里种满各类稀奇花草。他常带着泥料在工作室坐上一整天,边听窗外风吹竹林的簌簌声,边进行创作。“乡村宁静开阔,更让人沉得下心专注创作。我在景德镇上学时,不少艺术家都把工作室设在三宝村,那里如今已成为国际知名的‘艺术家村’。很多朋友都羡慕我这个乡村小院,搞艺术就要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富张帆说。
尚未被过度改造的乡村保留了本真自然的风貌,即便是村民看腻、深以为稀松平常的景色,也会成为艺术家眼中独特的景致。
所以完美体育,当茴香建筑工作室最初选址于金港村那栋被村民用作“鸡棚”的平房时,很多村民都觉得,这个设计师是不是疯了。但在设计师唐越眼中,独立于整片菜地花园中、推门见水,与连片稻田相望的小屋有着浑然天成的旷野感和松弛感。
后来,这幢改造后的小屋被来自福建厦门的海归时装设计师陈宛娴一眼相中,这位90后的姑娘将其变成了自己的工作室,常在里面举办手工皮具制作及沙龙分享会。
陈宛娴有着5年创业经历,第一个独立工作室开设在厦门某文创园区内,近200平方米的空间,月租金将近2万,对刚起步的创业者,这是笔不菲支出。最初几年,她常因此入不敷出。
“我从事时装设计,上海又是全国时尚气息最浓的城市之一,很多朋友都曾鼓励我来上海发展。尽管心动,但我以往总担心来上海,很可能连工作室都租不起。”因机缘巧合,陈宛娴结识了茴香工作室,经其引荐来到金港村,在村书记热情帮助下,很快选定了如今的工作室。“现在月租金仅一千元,经济负担减轻不少,我也能投入更多精力成本在创作与事业上。”陈宛娴说。
年轻人需要创业空间,而乡村恰巧具备为其哺育梦想的基础条件,就能形成某种意义上的“双向奔赴”。
近年来,上海一些郊区通过实施农村宅基地和旧房更新再建设,打造生态商务办公群落,以此提升乡村土地资源价值。乡村空间也吸引来越来越多有想法的年轻人,成为他们创业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其实正式跟村委会谈项目落户前,我是有些忐忑的,担心村里不愿意接纳。”黄思琦告诉记者,对于诸如艺术空间类非企业性质的文创项目,在进驻乡村空间时,往往会因体量小、税收少、产业前景不明晰等理由被拒绝。而益民村不仅热情地接纳了,还为其此后将近半年的设计、施工、装潢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多次奔走协调解决,让他感到宾至如归。
但热情并不意味着来者不拒。事实上,益民村书记金平坦言,由于地理位置较好,村里的闲置集体用地根本不愁租,如孚日艺术空间所在的废弃工厂,就曾有家具加工厂、建材厂、仓储公司等前来求租,最终都被他婉拒。
“乡村招商,不单看税收,更要看社会效益。”在金平看来,伴随孚日艺术空间落地,项目团队对废弃厂区进行彻底的精装改造和景观美化,既提升了村容村貌,也成功将艺术接入乡村,不仅搭建起让时尚从业者与爱好者走进乡村的桥梁,丰富当地村民的精神世界,未来还能成为乡村发展文旅经济的新地标。“从长远看,它对于乡村的价值远超税收本身。”
“提到乡村产业,很多人会联想到农业,或偏低端的加工厂、仓储。但乡村同样可以‘筑巢引凤’,承载高新科技和时尚文创产业。”金平说。
想法相同的村书记不少。近来,南桥镇江海村书记顾春峰频频造访位于南庄路北侧的“沪野茶事”,关心其试营业状况。这个最新引入的国潮烘焙茶饮综合空间是一对“85后”年轻小夫妻的创业项目,集咖啡店、新式茶馆、烘焙体验、城市书房、休闲会客等功能于一体。独特的中式侘寂风格,让其在乡村若干农民宅基房中格外亮眼。
在顾春峰眼中,引进“沪野茶事”不单为了“好看”、“时尚”,其价值更在于完善乡村产业发展的配套服务能力。2021年来,江海村对闲置农民宅基房进行流转翻新,陆续招进10家企业常驻办公,涵盖无人机科技、医疗健康服务、香化等行业。为给这些企业提供更完善的配套服务,去年末,村里又引入沪野茶事、美容中心、小酒吧等轻文旅产业。“以南庄路为分界,南面是‘硬核’科创企业,北面是文化餐饮配套,业态丰富,乡村也能发展得有声有色。”
即便削减了成本,但在乡村创业,尤其是快时尚和文化艺术领域,想成功绝非易事。
“乡村不适合‘纯小白’。来到乡村,某种意义上等于放弃公域流量。”有着十多年创业经历,“沪野茶事”的主理人黄芸清说,这就要求创业者们具备原始客源积累,或对既有业务进行调整和拓宽。
来到乡村前,黄芸清是国潮烘焙品牌“炫方点心局”的创始人,2015年在奉贤开出首店,高峰时在全国共有60多家商场门店,去年因市场竞争激烈,数量缩减至不足10家。在她看来,商场的好处是不担心客流,代价是同行竞争激烈,乡村则恰好相反。
“之前的创业经历为品牌积累下近2万人次的线上活跃客群,也与一些机构企业建立稳定的供应服务关系,新店的客流焦虑因此减轻很多。同时,我们在200平方米的乡村小院里布局了咖啡厅、茶馆、城市书房、烘焙教室、景观会客间等多场景,比起原先柜台式的快消费,商业逻辑也从提高产品更新频率转向品牌营销、私域客群维护和做细场景消费等方面。”黄芸清说。
陈宛娴也提到,相比城市沿街商铺带来的“不期而遇”,乡村工作室更注重与消费者建立事先的稳定关系,她也因此在各社交平台上大力营销自己的品牌,“先在线上赚足吆喝,再把人引来线下。”
当人流量式微,人脉的作用更加凸显。人脉方面,有着地缘优势的村干部们也能帮上忙。
在黄思琦看来,村书记金平算得上是孚日艺术空间的“头号粉丝”,从朋友圈、微信号到抖音,他不仅自己不遗余力地搬运着孚日艺术空间的最新动向,还常发动村民们积极宣发,扩大项目在当地的“朋友圈”。
前不久的妇女节,陈宛娴工作室承接了由村书记牵线搭桥的手工皮具沙龙课程,参与活动的近20位女性均为来自村子附近企业的中高层人员,当她们把活动体验分享给亲朋好友,更多人认识了这名从厦门来上海创业的姑娘。
黄芸清说,江海村每月固定举行的企业现场交流会上,村书记顾春峰总是最起劲的那个。他会事先摸清每家企业最新的发展动向和需求,再积极鼓励企业们进行资源共享与业务互助。比如,通过与村内科技企业联动,“沪野”未来有望拓展出无人机送餐服务;其烘焙产品也能与村内另一家企业生产的香薰搭配成伴手礼盒,彼此借力,拓宽销路。“搭台铺路,扶持创业者跟扶持企业,在底层逻辑上是相通的。面对乡村潜在的劣势,村委会会尽全力为创业者们分忧,帮助他们茁壮成长。”顾春峰说。